83-1 暗閣閣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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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3-1 暗閣閣主
再晚些時候，已清晰可見月與星辰，一行三人才拎著賞月居掌事仔細安排的飯菜，牽馬回到了城郊別苑。蘇喬和白君琰擺好飯菜，易南風聞著味兒從後院過來幫著點了燈，一時間整個正廳燈火通明。
而藍鏡正興高采烈抱著碗筷從廚房踏進來，一道身影突然從她頭頂掠過穩穩當當地落在了她面前。她膽子本就不大，這麽一嚇，手裏的碗筷再也抱不住了，眼看脫手而出就要盡數落在地上。
——那可是吃飯的家夥事，餓了一下午的易南風不顧一身傷痛，竟是輕功掠了過去穩穩當當將幾副碗筷接入懷中，牽動背上的傷口他也只是咬牙悶哼一聲，抱著碗筷咋了咂嘴。
來人著一身紫棠色長衣，兩鬢雖有幾根銀絲，樣貌瞧上去倒很是年輕。蘇喬見她手中一把長劍通體是雪白霜花很是特別，很快心中便有了計較。他將又要拔劍的白君琰攔了一把，獨自上前兩步卻是轉過頭與坐在凳子上歇氣的易南風說話：“南閣主，你說四周都是南閣精銳，怕是哄我的吧。”
“南閣殺手可以攔住大多數人，很明顯這位是另外的少數。”易南風眼巴巴望著一桌好飯好菜熱氣都快要散盡，低頭看一眼空空如也的肚子，不免扼腕嘆息。
來人一直未說話，挽劍反手背在身後，細細打量起面前站著的兩個年輕人——以蘇喬和白君琰的年紀來看，在青霜夫人面前，實屬是年輕人。段青霜從未想過，唐昀多年蟄伏，最後竟會將最關鍵的賭註壓在旁人身上，壓在這個未及弱冠的少年身上。十幾年前受了唐昀和白秋令的極大的恩惠，彼時她被青霜劍一劍傷了心脈，是唐昀送她進飛星谷得了淩君的親自養護，數年才慢慢恢覆過來。
她無以為報，只有將後半生的心血都投入暗閣，做了憑樓閣最後一道壁壘。她暗中經營暗閣多年，使其在如此危機關頭成為了憑樓閣翻盤的最大籌碼。而這等同於憑樓閣命脈的“籌碼”，唐昀則交代她，一定要在合適的時機交給蘇喬，交給這位年紀輕輕的新任憑樓閣主。
蘇喬也委實沒想到這暗閣閣主就是青霜劍劍主。他一邊感慨唐昀好大的面子，一邊暗自松了口氣——能夠毫無動靜地突破南閣殺手的防線，再這麽悄無聲息落在這院中的高手，若是敵非友，未免也太難對付。
他幹脆側身擡手大方相邀：“前輩還沒用晚飯吧？我們剛擺好飯菜，不嫌棄的話來一道吃些。”
段青霜先看了一眼桌後站著的白君琰，目光隨之落在他手中的清羽劍上，恍惚間眼前又出現了那道白色的身影，心中一動不免悲傷起來。曾經救她於水火的一雙人，如今怎會成了這樣的結局。
她暗自握緊手中青霜劍，婉拒了蘇喬一起用飯的邀請，道：“閣主不用這樣稱呼亦不用這麽客氣，我不過是替閣主辦了些瑣事。”
“是前輩與我客氣了，我也不過是從師父那裏撿了個大便宜，何德何能驅使青霜劍主為我做事。”
白君琰聞言，拇指松開，頂出去的清羽劍便落回劍鞘中。
“青霜這條命是唐閣主與……”段青霜重新看向白君琰，見他眉目實在與白秋令神似，嘴角忽而湧現一絲淡淡的笑意，走到白君琰面前道：“沒想到今日我還能再見清羽劍一回，不知少俠可否賜教？”
白君琰擡眼便見段青霜手中那把劍上的霜花，下意識又握緊了清羽，而後頷首道：“應當是我請前輩不吝賜教。”
眼看段青霜退後一步已然準備好了要與白君琰過幾招，易南風眼前一黑，忙勸：“……咱們要不先吃飯，吃完再賜教？”段青霜一眼掃過去，他趕緊又道：“前輩，在下易南風，學藝不精遭人暗算，這些日子恢覆得快，就是不太經餓。”
要不是餓昏了頭，他斷不可能對暗閣閣主這樣禮數不周。
段青霜聞言，緩緩點頭道：“我來時聽說了，陸川派與徐家塢已經找上門來，你們要多加小心。”她說著便從袖中取出暗閣密信遞給蘇喬，“傷了南閣主的神秘高手，暗閣去查了，目前仍沒什麽消息。”
蘇喬看過密信，稍作思忖後頷首道：“段前輩思慮周全，暗閣都查不到蛛絲馬跡，此人必定不簡單。”
“近日江湖動蕩不已，許多事需要我們從長計議，你們便先吃飯吧。”段青霜走到一旁坐下，將青霜劍放在手邊，分明是在想事情的模樣，視線卻從未離開過白君琰手中的清羽劍。
易南風終於如願吃上飯，喝下最後一口湯心滿意足地擦了擦嘴，覺得是將餓跑的三魂七魄都吃回來了。他手裏把玩著一把桃花鏢靠坐在椅子上休息，隨手拿了塊果脯扔進嘴裏，再用手指敲敲桌面，低聲喚藍鏡：“藍小姐，這位就是你說的有要事相問的那位暗閣閣主，人來了你怎麽又不問了？”
藍鏡把頭靠過去，也低聲說：“你看這裏有我說話的份嗎？”
“怎麽沒有？他們總不能剛吃完飯就打架啊！”
“別了別了！”藍鏡一邊搖頭一邊擺手，道：“……還是等閣主說完正事吧。”
的確不可能吃完飯馬上打架，蘇喬也確實有正事要說，只不過藍鏡沒想到，他的要事竟然就是問段青霜認不認得那枚玉釵。
白君琰隨身將玉釵帶著，像是預備著遇到有關聯的人可以隨時問上一問。他把玉釵遞給段青霜，蘇喬便問：“段前輩，這枚玉釵，你還有印象嗎？”
段青霜看玉釵上的幾朵花和花瓣，手指摩挲一番，片刻後道：“我並沒見過。”
“可是——”藍鏡不由得上前來，段青霜聽她說話便與她對視，她又趕緊垂下頭去，小聲嘀咕著：“我聽我師父說，前輩和我大姨娘相識，是故友……”
見她把事說得不明不白的，蘇喬立刻替她補充道：“她叫藍鏡，是飛星谷淩憶挽前輩的徒弟，也是如今清城城主府上的大小姐。方才她說的大姨娘便是城主的大夫人——不知前輩對這位大夫人可還有印象？”
段青霜聽蘇喬這麽一說，才摸著些頭緒。當年段源千挑萬選將她出嫁至天子腳下，嫁給了同為永洛人，一舉考取功名風光無限的狀元郎。她在京城待了幾年，而後因家中音訊全無，幼子正當咿呀學語，她得了夫家諒解暫返永洛，沒想到一生命運便就此改寫——雖然時過境遷，許多事情都翻天覆地變化了，她倒還模糊記得，當年在京城確實有幾位其他大人家的女眷與她交好。
她又仔細看那玉釵，道：“我早已與京城斷了往來，這麽多年來連親子都不知所蹤，許多人和事都不大記得了……但這玉釵，我委實不曾見過，看這樣式也不是普通人的穿戴。”
“——永安郡主，是永安郡主，”藍鏡忙又道：“我大姨娘是永安郡主，她是太後的義妹，前輩可還記得？”
段青霜聽之一怔：“你大姨娘是永安郡主？”
“前輩果真和大姨娘是舊識嗎？！”
然而在藍鏡期待的目光中，段青霜緩緩搖了搖頭，道：“憶挽定然是記錯了，我並不認識永安郡主，只是有所耳聞，並不相識。”
“怎麽會呢這麽重要的事情我師父怎麽可能會記錯呢！”藍鏡不死心，一步上前一把抓住段青霜的衣袖，青霜劍隨著她的動作掙動一下，嚇得她又急退了半步。而後她自知失禮，便頷首小聲致歉：“對、對不起前輩……”
所幸段青霜那把青霜劍雖然冷若冰霜，她本人對晚輩倒還寬容，反過來安慰了那慌裏慌張的少女兩句：“我本是江湖兒女，一朝入了那玩弄人心的京城本就不愛與人交際，你若是有十分要緊的事，我可以托人幫你打聽。”
藍鏡像是忽而神情落寞，嘴角有一絲笑意看上去也十分苦澀，她幾不可察嘆息一聲，婉拒了段青霜的好意，低聲道：“多謝前輩，不用了，也不是什麽要緊事……那就不打擾各位商議要事了，藍鏡先行告退。”
蘇喬看她轉身走遠，暗自將手中玉釵狠狠捏了一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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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霜劍（又）來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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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藍鏡正興高采烈抱著碗筷從廚房踏進來，一道身影突然從她頭頂掠過穩穩當當地落在了她面前。她膽子本就不大，這麽一嚇，手裏的碗筷再也抱不住了，眼看脫手而出就要盡數落在地上。
——那可是吃飯的家夥事，餓了一下午的易南風不顧一身傷痛，竟是輕功掠了過去穩穩當當將幾副碗筷接入懷中，牽動背上的傷口他也只是咬牙悶哼一聲，抱著碗筷咋了咂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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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喬也委實沒想到這暗閣閣主就是青霜劍劍主。他一邊感慨唐昀好大的面子，一邊暗自松了口氣——能夠毫無動靜地突破南閣殺手的防線，再這麽悄無聲息落在這院中的高手，若是敵非友，未免也太難對付。
他幹脆側身擡手大方相邀：“前輩還沒用晚飯吧？我們剛擺好飯菜，不嫌棄的話來一道吃些。”
段青霜先看了一眼桌後站著的白君琰，目光隨之落在他手中的清羽劍上，恍惚間眼前又出現了那道白色的身影，心中一動不免悲傷起來。曾經救她於水火的一雙人，如今怎會成了這樣的結局。
她暗自握緊手中青霜劍，婉拒了蘇喬一起用飯的邀請，道：“閣主不用這樣稱呼亦不用這麽客氣，我不過是替閣主辦了些瑣事。”
“是前輩與我客氣了，我也不過是從師父那裏撿了個大便宜，何德何能驅使青霜劍主為我做事。”
白君琰聞言，拇指松開，頂出去的清羽劍便落回劍鞘中。
“青霜這條命是唐閣主與……”段青霜重新看向白君琰，見他眉目實在與白秋令神似，嘴角忽而湧現一絲淡淡的笑意，走到白君琰面前道：“沒想到今日我還能再見清羽劍一回，不知少俠可否賜教？”
白君琰擡眼便見段青霜手中那把劍上的霜花，下意識又握緊了清羽，而後頷首道：“應當是我請前輩不吝賜教。”
眼看段青霜退後一步已然準備好了要與白君琰過幾招，易南風眼前一黑，忙勸：“……咱們要不先吃飯，吃完再賜教？”段青霜一眼掃過去，他趕緊又道：“前輩，在下易南風，學藝不精遭人暗算，這些日子恢覆得快，就是不太經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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段青霜聞言，緩緩點頭道：“我來時聽說了，陸川派與徐家塢已經找上門來，你們要多加小心。”她說著便從袖中取出暗閣密信遞給蘇喬，“傷了南閣主的神秘高手，暗閣去查了，目前仍沒什麽消息。”
蘇喬看過密信，稍作思忖後頷首道：“段前輩思慮周全，暗閣都查不到蛛絲馬跡，此人必定不簡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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易南風終於如願吃上飯，喝下最後一口湯心滿意足地擦了擦嘴，覺得是將餓跑的三魂七魄都吃回來了。他手裏把玩著一把桃花鏢靠坐在椅子上休息，隨手拿了塊果脯扔進嘴裏，再用手指敲敲桌面，低聲喚藍鏡：“藍小姐，這位就是你說的有要事相問的那位暗閣閣主，人來了你怎麽又不問了？”
藍鏡把頭靠過去，也低聲說：“你看這裏有我說話的份嗎？”
“怎麽沒有？他們總不能剛吃完飯就打架啊！”
“別了別了！”藍鏡一邊搖頭一邊擺手，道：“……還是等閣主說完正事吧。”
的確不可能吃完飯馬上打架，蘇喬也確實有正事要說，只不過藍鏡沒想到，他的要事竟然就是問段青霜認不認得那枚玉釵。
白君琰隨身將玉釵帶著，像是預備著遇到有關聯的人可以隨時問上一問。他把玉釵遞給段青霜，蘇喬便問：“段前輩，這枚玉釵，你還有印象嗎？”
段青霜看玉釵上的幾朵花和花瓣，手指摩挲一番，片刻後道：“我並沒見過。”
“可是——”藍鏡不由得上前來，段青霜聽她說話便與她對視，她又趕緊垂下頭去，小聲嘀咕著：“我聽我師父說，前輩和我大姨娘相識，是故友……”
見她把事說得不明不白的，蘇喬立刻替她補充道：“她叫藍鏡，是飛星谷淩憶挽前輩的徒弟，也是如今清城城主府上的大小姐。方才她說的大姨娘便是城主的大夫人——不知前輩對這位大夫人可還有印象？”
段青霜聽蘇喬這麽一說，才摸著些頭緒。當年段源千挑萬選將她出嫁至天子腳下，嫁給了同為永洛人，一舉考取功名風光無限的狀元郎。她在京城待了幾年，而後因家中音訊全無，幼子正當咿呀學語，她得了夫家諒解暫返永洛，沒想到一生命運便就此改寫——雖然時過境遷，許多事情都翻天覆地變化了，她倒還模糊記得，當年在京城確實有幾位其他大人家的女眷與她交好。
她又仔細看那玉釵，道：“我早已與京城斷了往來，這麽多年來連親子都不知所蹤，許多人和事都不大記得了……但這玉釵，我委實不曾見過，看這樣式也不是普通人的穿戴。”
“——永安郡主，是永安郡主，”藍鏡忙又道：“我大姨娘是永安郡主，她是太後的義妹，前輩可還記得？”
段青霜聽之一怔：“你大姨娘是永安郡主？”
“前輩果真和大姨娘是舊識嗎？！”
然而在藍鏡期待的目光中，段青霜緩緩搖了搖頭，道：“憶挽定然是記錯了，我並不認識永安郡主，只是有所耳聞，並不相識。”
“怎麽會呢這麽重要的事情我師父怎麽可能會記錯呢！”藍鏡不死心，一步上前一把抓住段青霜的衣袖，青霜劍隨著她的動作掙動一下，嚇得她又急退了半步。而後她自知失禮，便頷首小聲致歉：“對、對不起前輩……”
所幸段青霜那把青霜劍雖然冷若冰霜，她本人對晚輩倒還寬容，反過來安慰了那慌裏慌張的少女兩句：“我本是江湖兒女，一朝入了那玩弄人心的京城本就不愛與人交際，你若是有十分要緊的事，我可以托人幫你打聽。”
藍鏡像是忽而神情落寞，嘴角有一絲笑意看上去也十分苦澀，她幾不可察嘆息一聲，婉拒了段青霜的好意，低聲道：“多謝前輩，不用了，也不是什麽要緊事……那就不打擾各位商議要事了，藍鏡先行告退。”
蘇喬看她轉身走遠，暗自將手中玉釵狠狠捏了一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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